孟迟冷眼打量着阮宁。几年不见, 她居然会吵架了, 而且敢拿棒槌打人,她, 很不乖。

阮宁心惊肉跳, 不知怎么的,她不怕孟瑶, 却特别怕孟迟,他犀利的眼神像是看进了她的心里,让她一阵心悸,呼吸又困难起来。

孟瑶很生气, 她的哥哥怎么能管别人叫妹妹!她抱住孟迟的胳膊,仰起头急急地说:“你不许叫她妹妹,这个贱人不配!”

孟迟淡淡说道:“随便叫一声罢了, 又不当真。”

“随便叫也不行!”孟瑶扑上去窝在他怀里,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,“哥,你把她撵走,我不想看见她!”

谢天谢地,终于要撵我走了!阮宁瞬间欢天喜地的, 等反应过来赶紧低头咬住嘴唇时,孟迟已经看见了,他的嘴角扯了下来, 原来她这番折腾是想被赶走?呵, 越来越不乖了。

他动作轻柔地把孟瑶拉开, 淡淡地说:“出去说话。”

孟瑶的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袖口,一边走一边急急地说:“哥,你让她滚吧,我不想看见她,一看见她那张装得可怜巴巴的脸我就想起她娘,那个老贱妇当初就是这么勾搭了爹爹,害得咱们好苦!这种贱人生来就爱勾引男人,该把她扔到窑子里让千人踩万人骑!”

孟迟面色阴沉,这些话都是当年王氏骂他们时说过的,那个该死的女人,虽然她死了,却把瑶瑶害成了这副模样!他叱道:“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!”

孟瑶小嘴一瘪,又哭了起来:“哥,你为了那个贱人训我?”

“不是为她,是哥哥不想听见你说脏话。”孟迟叹口气,抬手擦掉她的眼泪,柔声说,“别哭了,瑶瑶乖。”

孟瑶欢喜地点着头,乖巧地说:“瑶瑶不哭,瑶瑶听哥哥的。”

她握住孟迟的手,满腔柔情,孟迟犹豫了一下没有松开,于是孟瑶把脸也贴在他手心里,低低地说:“瑶瑶一辈子都听哥哥的。”

天完全黑下来时,阮宁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小黑屋。孟瑶给她安排的这间屋子紧挨着仆人们住的排屋,她观察过了,排屋旁边有个角门通到后街上。

逃吗?

阮宁一紧张,呼吸立刻困难起来,她怀疑原身可能有心脏类的疾病。她做着深呼吸努力平复心情,悄悄地向排屋那边摸去。不少屋子里时不时传出说话的声音,精神紧张到了极点,阮宁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再走,腿软了。

她无奈地停住,这幅身体真是太要命了,根本不适合任何体力活,尤其是逃跑。而且即便逃出去,一个没有自保能力又没钱的绝色尼姑,谁敢保证不会碰到另一个刘炳春?

必须想个妥当的法子再开始行动。孟迟既然肯救她,对她总是还有几分香火情,或者可以试试哄好孟迟,让他送她去郑家。

哄男人这件事么……即便她是扑街,那也是个博览各路小言的扑街,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?

“妹妹准备去哪儿?”孟迟的声音突然响起,跟着从树后走了出来。

幽暗的星光下,孟迟眼神闪烁,沉默地看着自己的继妹。她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条,娇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,眼角似乎也沁出了泪光。

孟迟记起来了,她好像很怕大的声响,小时候他和孟瑶为了报复她,经常突然在她身后弄出很大的声响,有时候是大喝一声,有时候是拍巴掌,每次她都如他们所愿地被吓哭,蹲在地上瑟瑟发抖。

现在她长大了,不会再蹲在地上,也不会哭出声,她只是默默地掉眼泪——变了不少呢,会吵架会打人,还敢偷偷逃跑。

真是不乖啊。

孟迟慢慢地走近来,刚要说话,阮宁已经抢先开了口:“哥哥,屋里太闷了,我有些难受,所以出来走走。”

孟迟有些意外,他带她回来时她一句话都不肯说,现在却这么乖巧,还叫他哥哥。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,她穿着大红的衣裤,扎着两个包包头,精致的像个绢人,她的声音又轻又软,怯怯地叫他:“哥哥……”

是入伏了吗?连夜里都这么燥。孟迟忽略掉心底那丝异样,似笑非笑地问道:“是吗?妹妹不是很怕黑吗,还敢出门?”

正是想起了这点,又想到孟瑶大概不会给她蜡烛,他这才过来看一眼,谁知却发现这个听见一点声响都会吓哭的继妹竟然想逃。

阮宁硬着头皮圆谎:“是很怕,但是屋里更黑,更怕。”

虽然这谎圆的不错,但孟迟没有相信,做暗杀和情报都需要一双火眼金睛,他只一眼就看出,她是想逃,只是中途又改了主意。

孟迟没有说破,他想知道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。他掏出火折子和蜡烛递过去,淡淡说道:“怕就点着蜡烛睡吧。”

阮宁连忙接过来,她觉得孟迟应该相信了她的话,于是大力谄媚:“哥哥,你对我真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