薇宁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认国师为父,还要住进国师府,可一切已成事实,就象她和萧颂的婚事,明明是最没有可能的事,却将要成真。这仿佛是一场梦,到底是噩梦还是美梦,不得而知。

她跟着焓亦飞来到归燕阁,这儿原先叫惠心阁,国师做主给了她,还改了个名字,里头装饰一新,全是女儿家所用之物,看得出花了很多心思,还很合薇宁的心意。她坐在妆台前翻了翻镜奁,金的玉的一堆,看上去样样齐备。

焓亦飞悄然来到她身后,在镜中嗤笑一声:“小妹,来让二哥瞧瞧。”

此处无人,薇宁不用端着架子,她没好气地睨了焓亦飞一眼,若他再哥哥妹妹地休怪她不客气。

焓亦飞指指这房内的布置,说道:“看起来师尊对你重视得很,刚刚进来的时候瞧见府里进出的人没有,全都是为了你,一切要赶在你成亲前弄好,务必要办得妥妥贴贴。”

“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?”

“整件事虽然很蹊跷,可我什么也查不到,鬼知道师尊为何要收你为义女,或许你们前世有父女之缘,今生他非要偿还你这一场泼天富贵。”焓亦飞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,接着又问:“你当真要嫁给萧颂?”

提及此事,薇宁当即苦恼不已:“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?”

“办法自然有,不过你不一定会听。”

“说来听听。”

他俯身凑近那张粉面,轻柔地道:“那就是嫁给我,只要你和师尊说你喜欢的人其实是我,非我不嫁,他定能说服陛下收回成命。”

薇宁也没真盼他说出好话,站起身后退了两步,皱了眉想说话,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。焓亦飞的作派越发古怪,从前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总带着无边暧昧,她从来不曾在意过,今日竟觉得有些别的意味。国师是否也瞧出来他二人之间的关系不太寻常,才让他陪自己在府里走动,这样不妥,如今他们再不宜单独呆得时间过长。

“那也得国师大人相信才行,你如今是我的二哥,世间可有兄妹做夫妻的?”说完薇宁率先往外行去。

焓亦飞倚着镜台未动,扬声提醒她道:“不管兄妹还是夫妻,只要你没忘记咱们生死相随的誓言就好。”

薇宁脚步一滞,再忍不住,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,什么生死相随,什么誓言,不过是答应了他要去开启金库而已。

梁王入京之日在即,却在回来的路上遇刺,人虽没死,命已去了半条。

消息传回奉都,死气沉沉的奉都如同被一道惊雷劈醒,霎时间朝堂上又吵做一团,许是受了郭宏直言请奏的激励,一些老臣子痛哭流涕跪求女帝施恩,万万要救回梁王的命。早有人暗地里散布流言,道是梁王回京最惹女帝不快,此番说不定就是女帝下的毒手,她向来心狠手辣,杀先帝爷的子侄从不手软,好容易剩下了几个,眼下因立储一事龙椅受威胁,这是又要开杀戒了!

出事的地点在平西原,离京城只有三十里地,眼看着就要入京,谁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。梁王久居陈州,十年没有回过奉都,这次回京本就兢兢战战,每晚都要做噩梦,生怕回来是送死,所以他这一路足足走了两个月,希望路程越慢越好。陈州远离繁华京都,日子过得甚是清苦,堂堂一位王爷的车驾竟然只有两辆马车,还是陈州知府送他上路时,拔了队护卫和两辆车,梁王与梁王妃带着一儿一女挤一辆,另一辆拉行李,仅有的二三名仆婢要走路跟在后面,可谓是寒酸至极。

一行人在野外茶竂歇息时,遭遇刺客,十几名护卫也没能抵挡住杀气腾腾的刺客,梁王当场被一剑穿心,之后倒没再对其他人下手,梁王妃抱着夫君哭了半日,才发觉他还在喘气,手忙脚乱地抬上车,去了最近的小镇上救治。

灯火幽幽,梁王妃守在床边,看着夫君泪流满面,一双儿女受了惊早已睡去,惟有她无法安睡,生怕梁王就这么去了。

就在刚才,她与一个神秘潜入客栈的男子悄悄见过面,他带来的不仅仅是银子,救命的药草,还有对他们生命安全的保证。想到白日的刺客,梁王妃瘦削的身子一抖,她怕那些人突然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。

突然,客栈的过道里响起纷杂的脚步声,半夜时分格外清晰,梁王妃想到刚才那个男人说过的话,安心不少,有人停在门外,十分有礼地敲了敲门:“梁王殿下,奴才花小六求见。”

谁也想不到宫里颇有权势的花公公会起这样一个名字,他向来羞于在人前自称是花小六,可是对着主子,他就得是花小六,哪怕是被流放在外的梁王。

门里没有一点动静,花公公又道:“奴才是奉了圣命来的,还带着宫里的御医,专程来给梁王陛下诊治伤处……”

门被从里面打开,梁王妃站在门内,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:“进来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