倾骨颜,一代妖后 !景年和宁夏陷入了沉默。

她只是呆呆傻傻地看着景年,而景年亦在看着她。

宁夏有一点不明白,他是如何知道自己便是宁夏的,纵然他看到了她,第一反应应该是,昔日的宁夏已经不在,现在的永宁长公主不过是一个与宁夏相象至极的人,那么现在,宁夏是要继续当她的永宁长公主,还是当一个已经失去记忆的宁夏呢?

感情的潮水已经在她的头脑中溢出,昔日,又是昔日,她与他那般相爱,如今却已经分开,不是不爱了,而是因为她始终受不了后宫生活,还有,她丢掉的那个孩子,只是这两点,已经让他们之间有了永远无法逾越的隔阂,纵然现在破镜重圆,也已是破镜了!再也回不到过去,与其这样,不若相忘于江湖。

四目相对中,脑子中萦绕的却是这三年来的相思之苦斛!

眼前的这个女子,分明就是昔日的宁夏,容貌并未有什么改变,只是眉目之间多了些柔.媚,而景年呢,似乎更显淡薄寡凉!

曾经以为天人相隔,曾经以为此生不再相见餐!

却原来,她站在这里,和昔日一样意气风发,指点的却不再是他的江山。

君如墨走了进来,他站到了景年的后面,脱口而出,“皇贵妃?”

宁夏垂眸,走开,“我不知道你们叫的是谁!我是这西辽国的永宁长公主,南磊是我的王兄,你们,我从未见过!”她不再面朝景年,口气亦没有丝毫的暧.昧。

三年前的那些事情,她已经忘得干干净净,皮毛不存,连同记忆中的那个人,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不是景年,只是一个陌生人。

景年却是冷笑,“看起来永宁长公主的记性确实很差,那日在这西辽国的皇宫里,你和北傲在树下谈话,我从你们身前经过,你当真不记得?”

宁夏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,“哦,你是南湘国的皇帝?沁儿可好?让沁儿去南湘国当质子的人,可是你?”

这时候,一个小女孩从外面跑进了宫里,一下子扑到了宁夏的怀里,叫着,“姑姑,姑姑!”

大概没有想到沁儿会回来,宁夏忍不住吃了一惊,她亦蹲下身来,双手捧着沁儿的脸说道,眼睛上下打量着她,这是她的真情流露,眼前的孩儿才是她最关心的人,她很高兴地问道,“沁儿这段时间可好?”

“姑姑,皇帝叔叔对我很好的,沁儿很好!我许久不在,你可好?”沁儿一身水红色的衣衫,问到姑姑,现在,她在南湘国皇宫中的服饰由罗司制负责,罗司制亦是当年专门负责宁夏穿衣打扮的宫人,现在专门负责她的女儿,不知道是不是巧合,还是景年对她们母女同样重视?

宁夏大概许久没有见沁儿了,现在,旁人一律都不在她的眼里了,纵然还有一个人在她的心里,可是却只能佯装不知,即使每日每日地念着那个人,可是真正见了,却仍是万水千山的距离,这种感觉,是如此磨人的!看起来,现在只有一个沁儿在她的心上,她一下子把沁儿拥入自己的怀抱,说道,“姑姑很好,就是很想你!”

“哦,对了,姑姑,问你个问题,我父王怎么了?还有,翻牌子是什么意思?”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沁儿,许久以来都解不开,皇帝叔叔又不告诉她,所以,她只能来问自己的姑姑了,她本来早就跟着皇帝叔叔来了西辽国了,因为她曾经向皇帝叔叔说过自己想姑姑了,可是方才来了殿前,看到旁人把父王扶了出去,她很担心,问了父王好多的问题,问他怎么了,父王只是苦笑一下,说了一句,却又不像是对她说的,“我若是每日都能够翻别人的牌子,却片叶不留身,该有多少,不像如今这般------”他的身体已经很虚弱,说话亦是断断续续的,说完了话就走了,留下沁儿一个人站在那里,有些惊讶,皇帝叔叔也曾经翻过别人的牌子,如今父王后悔没有翻别人的牌子,她不明白这翻牌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啊?方才父王说姑姑在殿里,让她来寻便是,果然寻到了,姑姑是这个世上她最亲切的人。

初初听到她这个问题,景年忍不住皱眉,脚步莫名地往前走了一步,很紧张的样子,这个沁儿,怎么当着宁夏的面说起这个?这是四年来他和宁夏第一次见面,纵然宁夏说她已经忘记他了,无论是真的忘记也好,是推辞也好,他总会把她追回来的,可是沁儿居然在这种时刻提起了这个,这让他情何以堪?这毕竟是后宫中的秘密,沁儿啊沁儿----

宁夏却忍不住皱眉,问道,“你父王休息几天就会好!你是如何知道翻牌子这个词的?”若是让她知道了是谁教的她这个词,她定严惩不贷,不过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儿,就教她这许多后宫里的暧.昧词语,她的沁儿,日后,定当不让她入宫的,不可能让她当皇帝的女人,每日被翻牌子,等待被宠.幸,那她女性的尊严要放在哪?这虽然是一个现代女人的观点,可亦是她对沁儿要求,哪个人希望自己的女儿和别人共享一个男人?

沁儿指着景年说道,“上次,在皇帝叔叔的中宁殿,有一个姐姐说叔叔翻了她的牌子,而且,方才父王

又提起来翻牌子的事情!可是,沁儿一直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,大人似乎对这个都讳莫如深,所以沁儿想问问姑姑,姑姑对沁儿一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!”

宁夏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,这几年,景年也不知道翻过多少女人的牌子了,虽然那是他的权利,她无权干涉,但是,毕竟,昔日他们相爱一场,而且现在她还爱着他,此生,除了他,她没有爱过其他任何一个男人,如今,爱不仅没有减弱,反而更加深刻!幸亏她装作什么都不记得了,装作她不是她,若是还记得,此时的她,该难堪到何种地步?自己深爱的人,却去翻别人的牌子。

偌大的的德政殿中,此时只剩下宁夏,沁儿,景年还有君如墨。

君如墨亦知道皇上此时的心情的,可是无法,他帮不上忙,只能干着急,他知道这几年来皇上为了皇贵妃的死堕.落到什么程度,可是如今第一次相见,沁儿便这般揭他的短,纵然他有一百张口,也说不清楚了。

防民之口甚于防川,而防小儿之口,却是永远也不能的,因为,你永远也不知道孩子的口中下一句会说出来什么。

宁夏拉着沁儿的手,站了起来,对着景年说道,“皇上,我认为沁儿尚在稚龄,此后,这种词语还是少让她听见为妙!”接着拉着沁儿就向殿外走去,沁儿一脸狐疑的神态,望着姑姑,又望望叔叔。

景年看着他们的背影,心里有话始终没有问出来,宁夏,他的宁夏----纵然他没有问,可是她却始终都不给他一个借口让他提起从前,如今,翻牌子的事情又让她知道了,还不知道对自己的印象糟糕成什么样,本来想着这次接她回宫的,可是现在她会随着自己回去么?

她本来就痛恨后宫的,他现在就在怀疑她当时为何要和自己玩一场苦肉计,不就是为了逃出后宫么?她对后宫当真是厌倦了的。

宁夏拉着沁儿去了珠帘殿,心痛难忍,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再见他的,今日见了,听到的第一件事便是他翻别人牌子的事情,心乱如麻!

她坐在案几前,弹起琴来,而沁儿看得出来姑姑生气了,冷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姑姑弹琴,琴声激昂,似是万马奔腾,一如她现在的心情,沁儿一直在一旁坐着,不敢说话。

景年特意走到珠帘殿,听到了她的琴声,知道她弹得是《十面埋伏》,也不知道心中有多大的仇恨,要弹这般愤慨的曲子,她的记忆当真丧失了么?若是没有,又为何这般当他是路人?

他走进了珠帘殿。

宁夏似乎没有看到他,眼神始终在琴上,不曾抬眸。

沁儿却是已经看到他了,慌忙从板凳上坐起来,说了一句,“皇帝叔叔!”

宁夏的琴声戛然而止,抬起眼来,看着景年,还如昔日般,一身青布衣服,只是眉目之中有了许多的淡漠和疏离,早已不再是宁夏熟悉的模样了。

“皇上来这珠帘殿,可有事?”她问道,口气亦是淡淡的,仿佛他真的是和她再无关的人。

曾经风月尚存,如今相逢陌路,心痛早已开始,不过在遇到的那一刻更加深了而已。

景年不说话,就这样看着她,他要看看,她对自己的态度能淡漠到什么地步?昔日她骗他,让他伤心了四年,如今再见,她又是这样一副态度,他当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她了!就算是她痛恨后宫,对他亦不该如此!

他猛然走到宁夏的身前,拉起她的手,宁夏喊道,“你要干什么?你我素不相识,你这样做可合适?”

“素不相识?”景年痛楚地紧紧地皱眉,口中在喃喃地重复着宁夏的话,“素不相识-----”

他竟然用“素不相识”来形容两个人的关系。

沁儿本来跟在景年身边的,如今看到皇帝叔叔真的生气了,而且好像是和自己的姑姑在生气,这两个人,都是她喜欢的人,无论哪一个生气,她都不愿意!

景年狠狠地拉着宁夏的手,来到了墙边,猛然把宁夏抵在后面的墙上,宁夏看着他眼中那副暴怒的样子,她又看了一眼后面的沁儿,沁儿正瞪着眼睛,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。

“沁儿----”她叫了一句,生怕她害怕。

刚刚说完这句话,唇就被景年封住,是那样疾如暴风骤雨的一个吻,那样狂乱的一个吻,忍了将近四年而现在才爆发的一个吻,那样强烈又那样绵长,昔日,他总是这样吻她,可是今日,带了许多的怒气,他咬着宁夏的唇,舌探入了她的口中,紧紧地顶着她,而她就那样被动地承受着,没有丝毫的反驳!

宁夏被他吻得快窒息了,她睁大眼睛,看着景年,景年的双眸紧闭,他的双手紧紧地把宁夏的双手放在了后面的墙上,而他自己,身子紧紧地贴着宁夏,她又探过景年的身子看过去,沁儿正一脸呆呆地看着叔叔和姑姑。

宁夏拼尽了全身的力气,推开景年,一下子扑到南沁的面前,蹲下身子,说了一句,“吓到你了吧,沁儿?”

沁儿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,她自

小从来没有见过人这样的,男男女女-----

她平时最亲的人便是父王和姑姑,可是这两个人平时都是一个人的啊----

过了片刻,她问道宁夏,“姑姑,你们这是在干什么?

“我-----我们-----”宁夏支支吾吾地说道,当真不知道该如何向沁儿解释。

而此时的景年,站在宁夏的身后,冷眼看着这一幕。

素不相识,她竟然说素不相识----

现在,他才不管她是真的忘记,还是假的-----

他的情未变,而她早已远离!

“这个吻,感觉可和当初一样?你我可还是素不相识?”他似乎有几分负气的态度,问道宁夏。

宁夏只是侧了侧眼神,亦是什么都没有说,只是狠狠地擦了一下嘴唇,好像这么许久以来,这是景年第一次这样强迫她,而她也承受地那样被动。

他果然不再是昔日那个温润如玉的先生了,不知道这几年强迫过后宫的多少女人。

这时候,有侍卫进了宁夏的“珠帘殿”,“禀告长公主,有事汇报!”

在这西辽国中,宁夏的地位本来就不可小觑的,甚至在威望方面,还要高于她的王兄南磊,而且,现在南磊又因病被关了起来,侍卫有事情都向她汇报。

“说!”宁夏心里乱糟糟的,蹲着的身子站了起来,双手负立身后,不知道从何时开始,她已经习惯了这个动作,仿佛这个动作,让她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优越感。

侍卫的眼睛又打量了一下站在长公主身后的景年,好像因为景年在而不便于启齿,不过景年的心思好像不在这上面。

可是,宁夏却不想和景年说话,亦不愿意回头看他,只是对着侍卫说道,“但说无妨!”

“昔日和南湘国的地界,凉川,因为上次南湘国皇帝三箭定凉川,如今产生了争议,我西辽国的猎户和一群南湘国的猎户,在边界发生了冲突,我西辽国的猎户认为,昔日的南彻已经失势,他与南湘国皇帝的约定已然不算数,而且以射箭定边界,本来就如同儿戏,因为他们越过了界碑,被南湘国的猎户所伤,如今,两群人大打出手,产生了流血冲突!地方官无法裁决,因为这关系到边界的确定问题,所以还请长公主定夺!”侍卫一边说着,眼睛一边看着后面的皇帝景年,景年对这些似乎根本就没有介意。

“我知道了,你下去吧!”宁夏说道,接着,她在珠帘殿内踱起步子来,无论如何,南湘国的皇帝在此,她有什么举动,他都看在眼里,可是这件事情,她要如何解决呢?

“皇上-----”片刻之后,她抬起头来对着景年说道。

景年抬眼看向她,现在的宁夏,真的不是昔日的宁夏了,昔日宁夏帮他治国,帮他笼络大臣,如今呢,她已经赫然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上-----

“何事?”他声音亦是淡淡的,似乎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。

“凉川的边界确实要重新划分!”她说道。

“为何?”

“我的观点和西辽国的猎户一样,用射箭定边界确实如同儿戏,也只有南彻这样的糊涂君王能够想得出来,须知,边界的划分要靠海岸线的测量,要测定当地的气候有何差异,还要评判方圆几里的人烟情况,如果这样就轻易地把我西辽国的土地划分出去,这确实如同儿戏!”宁夏看着景年说道。

景年看着宁夏,似乎略有诧异,几年前,她就常常说这种话,诸如“中央集权”之类,现在又说到土地划分的依据,难道她不知道在这个社会,土地的划分通常都是靠君王的喜好么?胜者为王败者为寇,射箭定边界这种事情,的确不是儿戏,靠的是君王的运气和手段,南彻射技在他之下,连南彻自己都承认了的。

“你们西辽国?你几时成了西辽国的人了?”他只是这样问了一句,内心深处觉得宁夏似乎已经离他越来越远,不过几年的时间而已,掘开她坟墓的那一刻,知道她还活着,他的心里是那样惊喜,以为宁夏也如他一样,在原地等他-----

“我----”宁夏一时语塞,“这是我的立场问题,如今,我身为西辽国的长公主,自然要替西辽国的黎民百姓考虑,寸土必争!而且,是当仁不让的!”宁夏说道,她的样子大义凛然,现在,朝中已然没有国君,她就要担当起国君的职责,而彼时,沁儿正在盯着她,她似乎也觉得姑姑的思维异于常人,而她却是对姑姑佩服得五体投地。

“随便你!这边界的问题,我当日也是应南彻的要求而已,并不是要要争这分寸之地,只是不想输在他的气势之下,今日既然你想取回来,那就取回来吧!”景年说完了这句话,便走了出去。

留下宁夏和沁儿,站在原地,宁夏不知道他是何意,不知道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重新划分边界,可是有一点她是知道的,他生气了,昔日,他为了娶她,自伤身体,自古皇帝从未有人这般做过,可是,他这么做了,她说过翰林院的伙食

不好,他便变着法的改变她的生活,他们每日睡在一起,她生产的时候,他甚至不顾及不吉利的说法,因为害怕她太痛,所以一直陪在她身边。

昔日,他对她的确是很好的。

可是今日,不是她不爱他的,而是,真的是她的使命使然啊,在这个位置,总要为了这个国家的臣民谋福利,若是有一日她不当这长公主了,而他也不当这南湘国的皇帝了,她会随他一起放逐天涯。

可是,那一天,真的会存在么?

他会放弃这南湘国的皇帝不当么?而宁夏,要到何时才能够不当这西辽国的长公主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