迁怒了付娅之后,何亭亭没有心情再逛街,便和李如华、林惜微分别,跟李真真一起骑车回家了。

到家的时候,正好看到方先生和何玄青在客厅里洽谈,两人脸上都是笑容,显然相谈甚欢。

方先生严格来说是何亭亭香水和化妆品方面的合作伙伴,所以何亭亭即使没有心情待客,还是打起精神收拾好自己,来到客厅一起招待方先生。

方先生看到何亭亭时,脸上的笑容更大,“何小姐这两年调试的香水越来越好了,每一款都张力十足,充满了故事感。今年夏季的香水已经卖出了大半,我现在来是打算再增加订单的。”

何亭亭听了,心情好了些,便道,“方先生把订单带来了吗?如果有订单,两天后我们就可以发货过去。”

“我已经和王哲联系过了,他那边表示没有问题。我想着已经来到这里,就干脆到你们家来坐坐。”方先生笑着说道。

香江虽然比鹏城发达了许多倍,完全是国际大城市,可是那里寸金寸土,即使富有如他,也没有住得太宽敞。而何家这个大宅,简直就像个城堡,还带着后花园,住在这里真是无上的享受。

方先生很喜欢到何家大宅来,即使什么也不做,只是四周走走,也会心旷神怡。更不要说大宅四周还到处都是鲜花,俨然是花的海洋。

“这么说来方先生接下来应该是有空闲的,不如就在寒舍住下来吧。”何玄青笑着说,他和何亭亭去香江,方先生也招待过他们,两家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了。

方先生点点头,也没推辞,他本来就有这个打算。

方先生毕竟是男人,所以接下来一直由何玄青和何玄连招待,何亭亭经常关在实验室调试香水。

这日,村里有去了香江的人回来,饭饱酒足之后由村里德高望重的人陪着在村里散步,正好遇上何亭亭一行人。

两伙人相见,先是打招呼,接着那从香江回来的沈五叔将提着的袋子递给何亭亭,满脸惊艳,“这是亭亭吧,转眼长这么大了,比小时还要好看。来,这是你沈五叔送给你的衣服,是最新流行的。”

伸手不打笑脸人,何况是送礼的,何亭亭笑着接过袋子,道,“谢谢沈五叔了,沈五叔从香江过来,带这么多东西也辛苦,下次就不用带我的衣服了,我的衣服挺多的。”

村子里去了香江的回来,都会象征性地带一些旧衣服回来送给村里人的,这些旧衣服在香江已经是被淘汰了的,可是在鹏城乡村,却还算新潮,所以还算有市场。

可是作为一个自己家里开服装店,同时有经济实力购买大牌的何亭亭来说,这些衣服一点用处都没有,还得劳烦她想办法处理掉。

只是到底是别人一片好心送的,她即使不需要,一向也不会打脸的。

沈五叔送礼就是为了让人感激涕零的,此时听何亭亭说她衣服多,也并没有十分感激的样子,不由得说道,

“那可不一样,你身上穿的虽然好,但是一看就是大陆的老旧款式,一点也不潮流,远不及我送你的,你听我的,穿我这个更好。”

何亭亭本来不想多说什么的,听了他嫌弃的话,不由得也不高兴了,“我这衣服也不错,也不是什么老旧款式,沈五叔你就别用老眼光看人啦。”

别还以为鹏城人还是十年前穷得叮当响,做梦也想偷渡去香江的旧人了。时间过去,一切都沧海桑田,鹏城也是内陆城市口中的有钱地方了。

“那是你不懂,你是大陆人,见的都是又土又旧的衣服,不懂香江的时尚和潮流,所以看不出区别。我老实说吧,你身上这衣服啊,实在不怎么样,你看这里……”

沈五叔一听何亭亭竟然反驳自己,马上巴拉巴拉地说开了,将何亭亭身上的衣服批得一无是处。

何亭亭、何玄连和何玄青都怒了,刚想开口,就听到方先生用一口纯正的香江话说,

“你是沈五吧,你在香江住哪里?大磡村、观塘区、钻石山?你有自己的房子没有?木屋不好住吧?何小姐身上这裙子,是最近在香江很出名的和诗时装,能卖到英美去的,难道比不上你送的这些一二十买来穿过又淘汰不要的地摊货?”

沈五叔听了几个区名及听到“木屋”,再看方先生,见他一副香江中产以上的打扮,马上相信他就是香江人了,这心里首先就怵了,“这、这……我……”

他其实并没有恶意,只是成为香江人,在香江埋头工作,却只能住在偏僻的木屋区,受尽冷遇,希望回到故乡得到追捧、赞扬和羡慕,希望“荣归故里”而已。而何家并没有捧着他,让他心里很不舒服,这才忍不住“据理力争”,希望得到何家人的追捧。

何玄连这时也毫不客气地开口,“行了,沈五叔,你成功去了香江,今日回来是荣归故里,这很好。但是因此踩别人就不好了。我妹妹除了穿自己家的和诗时装,还会穿各种大牌,而且也去过香江了,别一口一个大陆人不懂。”

何玄青等他说完,拍了他脑袋一把,“老三,好了,别这么说。沈五叔去了香江,一直忙于工作,哪里懂得这么多。他送衣服给亭亭也是一片好心,你少说两句。”

何亭亭听着两个哥哥的嘲讽没作声,即使她教养好,即使这个男人是长辈级的人物,她也不能接受这个男人对自己服装的品头论足。

沈五叔听不出何玄青夹枪带棒的讽刺,以为何玄青是给自己下台阶,忙道,“是啊,我一直做工,不大懂这个。”

何玄青冲他点点头,便和何亭亭一起继续往前走。

走出不远,方先生还在慨叹,“偷渡去了香江的人,估计想不到留在鹏城的也能发展得起来,还是习惯以旧眼光看人,真是可笑。”

“这样的人不少,注定不会有什么成就。但是也有眼光长远的,这批人才是时代真正的弄潮儿。”何玄青颔首说道。

何亭亭听到这里,不由得想到杨友东和沈红颜。

上辈子这两个人回到大陆,都是成功的实业家,难不成也算是真正的弄潮儿?

想到这里,她抿了抿唇,即使他们成功,她将来也要拿个船桨,把他们打下船去,让他们做不成弄潮儿,反成落水狗,还永远无法上岸。

又走出不远,思绪一直飘飞的何亭亭听到有两个妇人在背地里说闲话,说的正是那个沈五叔。

“从香江回来的都是一个德行,一副眼睛朝天的样子,说是多有钱多有钱,可是从来不会从口袋里掏点出来分给兄弟。沈五和我家那个是亲兄弟,可是一根毛也没见拿出来,倒是好意思吃我家的喝我家的。”

何亭亭听得想笑,觉得这形容确切极了,便仔细听声音,听出说话人正是沈云飞的妈妈,不由得笑得更开。

另一个说话人的声音响了起来,“就是啊,早些年拿这些旧衣服回来还好,现在谁还穿这些啊。别的村也就罢了,我们沈家村是鹏城有名的花木中心,难道还要穿旧衣服?不瞒你说,从去年开始,我收到这些旧衣服,都是给乡下的亲戚送去的。”

何亭亭听出,这是李真真大伯母的声音。

她还想再听,却被何玄青提醒方先生正在问她,忙回过神来。

见何亭亭似乎不明所以的样子,何玄青笑道,“方先生问你,怎么这两年调试的香水充满了张力和故事,不像过去流于单纯和天真了?”

“读万卷书行万里路,不外是看书多体验得也多。”何亭亭一怔,然后轻声回答,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指。

十根手指不住地抽痛,痛得人有些无力。

其实真正的原因,不过是她懂得了喜欢一个人,然后又失去了而已。

对于这么个标准答案,方先生也没法多问了,何亭亭这么说,肯定就不打算谈的。

转眼到了开学前夕,何玄青去了京城准备上学,何玄连和何亭亭考的都是鹏城大学,所以由何玄连送何亭亭回校报道,并且打算一起去收拾鹏城大学附近的房子。

两人都住宿,但是也不排除有时忙生意而超过宵禁回校,所以把家里收拾出来随时入住是很有必要的。

经过这几年的努力,和诗品牌已经发展起来了,服装、女鞋、香水、化妆品都属于中高档,销量不及一些平民的品牌,但是也已经开始锋芒毕露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