灼热的阳光铺盖着大地,滚烫的青石板道路和光影交错的石阶,撑起了这一片山深处的墓园。

沈清言解决完生理问题回到墓碑前时,那庄严肃穆的青灰色石碑面前正并排摆着两束白色的菊花。一束是她的,另一束她不做多想。

她站在墓碑旁微微愣神,樟树的阴影投在她脸上。

包装得可真像这么一会事。

松了松紧绷的表情,和爷爷做了道别并收拾妥当后,她缓缓驾车离开墓园。

那两束被摆放在一起的花束,若不是开败,也会被“收拾”墓园的人捡去,在那儿也不会太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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远成,一所影响力巨大的跨国互联网公司。顶头老板是个美国人,行事作风干净利索,用得到的人他会抓在掌心,用不到的他会榨干所需再扔开。业界对他的评价一致是“狠”,只不过后半句是“不狠不作为”。

老板史蒂芬常年在美国,中国部分交由从威廉姆斯学院毕业的顾开铭——艾利克斯·顾负责。顾开铭继承史蒂芬狠绝的做派,在打入国内市场时,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路披荆斩棘,把作为对手的数家互联网公司一一击溃。在短短的几年里,乘着国内消费群体普遍推崇国外产品的势头,在国内市场站稳了脚跟。

沈清言应聘到的第一份工作,是这拥有几万名员工的大公司中的一名小小的翻译。

“妈妈,我饿了。”沈卓软糯的声音打断了沈清言清晨的思绪。

她回头微笑着戳了戳沈卓的肚子:“叫醒你的不是太阳,是食物啊。”

沈卓被逗得咯咯发笑。

“去洗漱吧,我去做吃的。”沈清言随手关掉了手机上设置的七点叫早闹铃,把沈卓的新校服摆到床边,顿了会儿补上一句,“红领巾等会儿我教你怎么系。”

早晨的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,母子两人向着文育小学驶去。

因为是没有中国教育基础的插班生,沈清言领着沈卓去找了教导主任,几番寒暄后,小少爷终于走进了对他来说十分陌生的教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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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叫沈卓。”

“你们好,我是沈清言。”

回国正式学习工作的第一天,从自我介绍开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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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清言到办公室的第一天,就直接投入到了工作中。

因为每天繁忙的业务,需要她翻译的工作当真不少,成堆的文件堆在办公桌一角。

沈清言不禁按了按太阳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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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班的路上,交通不意外地十分堵塞。

道路两旁参天的树木葱郁茂密,巨大的枝干托起一簇簇的绿叶挡在太阳和沥青路之间,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。

习惯敞开车窗吹风的沈清言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,略有些急躁。

早晨出门的时候和沈卓交代了一定要在班级里等到她去接他为止,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。沈卓从小就不闹腾,很少有和沈清言唱反调的时候,再加上天生聪明伶俐,沈清言是不大担心的。只是怕他会因为人生地不熟而害怕。

闷热的夏风携着尾气刺鼻的气味顺着窗口潜入,沈清言皱起眉头关窗打开冷气。乘着等红灯跳绿的空档,她拿起副座上文育小学的介绍书扫了几眼。

文育小学,a市家喻户晓的名小学。每年享有五名可以向市内最优私立外语中学推选的名额。除了主课之外,学校在美术教育方面尤为突出,特别设有一周两次的国画课,每年在市绘画比赛中都能包揽前三的位置。

沈清言回想了一下脑中的信息,文育小学周边的学区房价格最低已达五万一平米,户型从几十平米的二手老房子到新建成的天价公寓应有尽有。

她倒不怎么在意小学的好坏,只要老师该有老师的样子,学校风气不乱,周边区域是安全的就达到了她的要求。让沈卓就读文育小学,主要还是因为她父母原来的房子——那几十平米的二手老房子,刚刚巧挤进了学区范围内。沈家父母跑到新城区买了新房子,就把这原来的地腾出来给了沈清言母子。

由于正是家长们络绎不绝地从各处赶来接托给困难班(放学后老师再看管孩子的时间)的孩子的时间,校门附近的车位早已满员,一条小路车水马龙,好不热闹。沈清言毫不犹豫地把车停在了十字路口的对面,徒步往学校小跑过去。

说到底,她还是担心沈卓会不习惯。虽然她在家对他永远用中文对话,给他买各种中文教材,悉心教导,可环境也是影响孩子的很大一部分。前几年一直生活在英语环境下的沈卓,不知道第一天上语文课时是什么样的情景。

顺着走廊来到六班后门,沈清言朝着里面张望了一眼。出于母亲的直觉,一眼就越过了众多学生的背影锁定了沈卓。沈卓小少爷正用左手托着自己的下巴,右手百无聊赖地拿着一支蜡笔在纸张上来回涂画,看起来索然无味。

沈清言脸上不自觉地挂着笑意靠近沈卓,用手点了点沈卓的肩:“沈包子,妈妈来啦。”

沈卓笑盈盈地转头应声:“妈妈。”

他桌上铺开的白纸上,一幅清晰绘制的图画让沈清言感到愕然。画面上一头母象正带着一头小象行走在草原上。虽然笔画简单,草原也只是用涂抹开的绿色来表达,可沈卓能画出颇为传神的母子模样已经是出乎意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