琼花公主远远的看见她们便露出一抹笑容,“你怎么在这里了?”

楚韵和陈芳过去见礼,三人想到今天能见到许多青年才俊,都不禁相视一笑,大有同是‘天涯爱美人,相逢何必曾相知’之感。。

三人相携着去了离科举会馆最近的酒楼,往来的都是今年参加科举的举子,其中不乏有衣衫鲜亮,容貌俊俏的。

琼花公主不愧是齐国公主,上这儿来基本就是看人的,不时指着一个,“你瞧那个人怎么样?你瞧那边那个……”

楚韵也在左右望着,她在找她三哥,她总觉得三哥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,他既然在齐都,定然会做些什么。

正想着,忽然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走进酒楼,敝旧的衣衫,低暗的神情,却掩不住他苍白的肌肤和漆黑的发。他用那一双点漆般的眼睛望着她,黑得如同最寂静的夜,深远幽暗,从此后仿佛用刀锋镌刻在了她的心头,永生永世无法抹去。

她不由想起曾经在楚宫之中的场景,她赤脚站在池塘中,满怀的菡萏不知不觉全部落在水面上。

一个少年对着她慢慢走过来,她看见少年的眼中含了淡淡的笑意,帮她将水中含苞的荷花一支支捞起,他肯定看见了她小腿上溅着的泥点,还有纱裙下面粘着的草屑,但他只是微微笑着,将手中的花捧给她。他凝视着她时,眼中不是她常见的对小女孩的神情,而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,少年对少女的温柔目光。有时候一个女孩子长大,只需要对方的一个眼神而已。

看着那男子,她微微一惊,几乎冲口叫出,“哥哥——”

是啊,他是她的哥哥,她的三哥,最喜欢,最宠爱她的三哥。

那男子也看见她,看到她眼中的希冀,但是他一句话也没说,甚是没有与她对过一个眼神,就这么着从她面前走过。

楚韵看了他许久,她的目光吸引了琼花公主。

琼花公主也看那男子,越看越觉喜欢,她惊喜的拉着楚韵,有些羞涩道:“楚楚,楚楚,我好像爱上那人了,他长得真好看。”

陈芳也道:“是真的很好看,他也是这届恩科的举子吗?”

楚韵又不禁多看了几眼,“或许吧。”她希望他不是,不是来报仇的,有她一个人走这条路已经很痛苦了,她不想痛苦的人再增加一个。

她们在酒楼做了一会儿,又对着各色的举子评头论脸了一番,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酒楼。

几日之后恩科开考,又过了几日放榜,考中第一名的是一个叫楚云湘的年轻人。

听说齐国簪花宴,齐王对这年轻人印象极好,谈吐文雅,才华横溢,后来琼花公主一眼相中,便由齐王下旨做了东床驸马。

这一日楚韵奉召进宫,她一边想着,打着伞穿过前庭,顺着走廊一路行去。过了两重朱门,一路转到西院,就是公主住的地方。她的院中长满了兰草,院落之中的芭蕉新抽出了长长的叶子,掩映着透漏的花窗,在这样的雨天中显出一种冷淡而缺乏温暖的感觉。

楚韵轻轻收起伞,站在窗外。廊下种着一片芭蕉,芭蕉下是一口大瓷缸,里面养着三四尾锦鲤,红白相间的鲜艳颜色,正在水中游曳。

她站着看雨打芭蕉,水点飞溅。就在一片静谧之中,她听到屋内模模糊糊的声音,似乎是有人在呢喃着什么。

楚韵回头,隔着漏窗看见窗前的卧榻,躺在床上的琼花公主正在不安地睡着,睡梦中她的眉头也是紧皱的,她的脸上满是惊惶的神情,双手紧紧地抓着被角,额头满是汗珠,仿佛正在承受最可怕的酷刑。

楚韵站在窗外,看了她一会儿,还在想要不要叫醒她,却听到她喃喃地喊着:“血色……血色……”

骤然风雨加剧,直打在黄梓瑕的半边身子上。她赶紧避过身,听到琼花公主“啊”的一声惊叫,已经醒过来了。

楚韵走过去,低声唤着:“公主——”

琼花公主睁开眼,见是她,不由紧紧抓着她的胳膊,“楚楚,你总算来了。”说着又加了一句,“我听四哥唤你楚楚,我可以这么唤你吗?”

楚韵点点头,“公主可是做噩梦了?”

“是啊,我梦见了好多血,楚宫的血,好多人都死了,一场大火把楚宫烧的干干净净。楚楚,你说当初我父皇那么对待楚国人,会不会遭天谴?”

好端端的,她怎么会梦见楚宫?而且她从没离开过齐都,更不可能去楚宫的。

心里有疑问,坐了一会儿便坐不住了,匆匆从宫里出来,一抬眼忽瞧见站在宫墙底下一个白衣人影,那眉那眼,那清新脱俗的气度,都甚是熟悉。

“三哥。”她轻叫一声,对着那人走了过去。

楚云湘对着她一笑,他的笑容永远是那么好看,“楚楚。”

楚韵忍不住扑进他怀里,抱着他,紧紧抱住他,她生怕他忽然就消失不见了。

“三哥,你怎么在这里?”

“你为何在这里,我便为何在这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