寂静的黑夜里,他的手深入了我的衣服,试图脱下来。

我抓住他的手拒绝他的行为。

自从我感觉自己对他有了特殊的情感后,我已经在极力地控制了。

我没有经历过爱情,更不知道什么是爱情,我也不信爱情。

我害怕自己成为情爱的俘虏,想明白这一点,我倒是觉得做妓女是件非常合宜的事情。

这个世界上,再没有什么比金钱关系更为干净利落了。

从前,我不愿意陪男人睡觉,是因为我觉得男人肮脏。

我从内心里反感,我觉得他们穿着衣服文质彬彬,一表人才,一旦脱了衣服,一个个都是禽兽。

但是,现在不一样了,林昊宇出其不意的强迫似乎已经让我无形之中克服了恐惧。

我想也许我是可以的,比如说,李宗则,我想只要我愿意在他的面前宽衣解带,他是愿意成为我的座上宾的。

我的行为似乎激怒了林昊宇,他粗怒地扯开了我的睡衣,问道:“你还真以为我爱这样?

适当的拒绝会让我更加有兴趣,但是过了就让人厌烦了,让人觉得当了婊子又想立牌坊。”

我感觉到了他的不耐烦,我知道,男人一旦得不到满足,脾气是不会好的。

我松开了手,说:“这样多半没意思的,我们还是去酒店吧,我放不开,一点也放不开,她听不见,她可以看见,即便黑了灯,我也感觉她会看见。”

“从前不见你这么别扭?”

“从前我并不觉得你会经常来找我,总觉得那是最后一次,总觉得不会有下一次,总觉得缠绵过这一次,就会是永久的别离了。”

我的声音有点沉重,这似乎可以压住他内心的火焰,不知不觉中那股子强烈的荷尔蒙消失了。

内裤被扯下一半他又给我穿上了,问我说:“有烟没?我要抽根烟。”

“没有的,我不抽烟的。”

“槟榔呢?”

“也没有……口香糖行不行?”

“行吧!”

我打开床头柜找口香糖,偶尔用来清洁一下口气的,剥开给他。

他放进嘴里笑说:“你倒是比正经人家的姑娘更自律一点,我不喜欢女人抽烟,像个妓女。”

这话矛盾得不能再矛盾了,在他的意识里抽烟的女人就是妓女吗?

“抽烟是不好,但是,很多人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解压,你也不要觉得抽烟的就都是不正经的女人嘛,我看见很多正儿八经的白领也抽烟的。”

他边嚼着口香糖,边说:“还是喜欢第一次在商场里看见你的样子……没化妆,穿着白裙子,也做头发,乌黑的头发被丝巾随意的束着,有点凌乱美,头发里那张小脸儿,惊慌的、失措的,但是目光是镇定的,你的那双手做手语的时候,就跟夜里悄然绽放的花儿一样,怎么说?像水仙花,不但好看,还有清香……真是漂亮,真是美……”

他说得那么动情,让我忍不住地往他肩膀上靠了靠,说:“这是泥土之上……”

他似乎没听懂,纳闷地问道:“什么?”

“如果有来生,要做一棵树,站成永恒,没有悲欢的姿势。一半在尘土里安详,一半在风里飞扬,一半洒落阴凉,一半沐浴阳光。非常沉默非常骄傲,从不依靠从不寻找。”

我静静地背诵着三毛的《说给自己听》,解释说:“你看到的,是我在风里飞扬,在阳光里沐浴的样子,遗憾的是,你也看到我在尘土里的样子。

可惜,你还不知道泥土之下的我是安详,我的根茎是盘旋在泥土,泥土是肮脏的,许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。”

他也是静静地听着说:“有点意思……那年离开繁城,我双手捧走了院子里树下的土壤。

我带着它上了飞机,一直带到了我美国的家,把它放在花盆里,想要养一颗含羞草。

但是,没有养活,含羞草死了,泥土干涸了,什么种子埋下去,也是发不了芽的。

我们家的管家指着天上的月亮对我说‘中国的月亮与美国的月亮是同一个月亮’,

可是,我总觉得那里不一样,直到九年之后,我重新回来,才明白为什么不一样?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因为人,乡愁,是因为故乡里有亲人,有牵挂,而我,并没有。”

我好奇地问道:“你爸爸走的时候,为什么不把你们母子也一起接过去啊?”

他沉默了一下,有点怪罪的说道:“多嘴……”

我想这是个不该问的问题,也就不答话了,他的手并没有安份,右手的拇指与食指摩挲着我的耳垂,有点发热,有点痒痒的。

他随意地呼了一口气说:“如果有来生,要做一只鸟,飞越永恒,没有迷途的苦恼。

东方有火红的希望,南方有温暖的巢床,向西逐退残阳,向北唤醒芬芳……

整个世界,东南西北,任我翱翔,我没有足下的土地,也没有远方的牵挂。

我是一只飞鸟,盘旋在无边无际的空中,四面八方都是光明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