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黎明,方中锦重新回到了锦衣卫衙门。

这一次众人看到方中锦的眼神,变得格外复杂。

一方面,方中锦与锦衣卫一把手纪纲之间甚至无法用“闹僵”二字形容了。

这时候方中锦还以镇扶使的身份来衙门办公,也算得上是心大。

但是另一方面,方中锦确实可以有恃无恐。

因为纪纲如今断了一支右臂,从此成了废人。而他手下爱将朴瑾年更是直接死在阳雪院前。

纪纲大人如今往好了说仍在昏迷之中,但就算是清醒过来,又如何能以废人之身统领锦衣卫呢?

以纪纲在锦衣卫中的势力自然谈不上树倒猢狲散,但是义子殒命,亲子又向来和方中锦交好。

这之间要如何制衡,还真说不好。

最最耐人寻味的是,自昨天事发之后,皇上竟然一个字未提。像是存心要将这事情和稀泥掩盖去一般。

这对于纪纲这样的老臣老说是极其不公的。

只是如今也没有人能代替这昏迷的老臣上御前说一句话。

方中锦独自走在衙门内,众人或畏惧、或讨好的目光都不是他关心的。

而他向前走了一段,果然正面遇到了锦衣卫千户纪常安。

纪常安是纪纲的亲生儿子,无论他们父子间闹得如何僵,总是血浓于水。

方中锦断了纪纲一臂,最担心的就是纪常安了。

果然见到纪常安面色阴沉的走向方中锦,他便索性站定不动,直面纪常安接下来的任何举动。

纪常安也是走了一半不动了。两人互相对视,一个面上沉静如水,一个眼神中有着桀骜不驯。

最终纪常安喉头滚动了两下,开口说道:“夏原吉那里,还要不要盯梢?”

这显然是纪常安想要将父亲的事情搁置在一边避而不谈的意思。

方中锦松了一口气,道:“自然要监视,轮到你去还是我去?”

纪常安一拍方中锦的肩头,说道:“一起去!”

说这两人竟然肩并肩走出了锦衣卫衙门,之后一个拐弯竟然都寻不到了。

这两人勾肩搭背的一同离开,却是让这锦衣卫衙门中的人都觉咂舌。

不知这方中锦方大人到底是什么本事,断了纪纲一臂之后皇上不发话追究就算了。

连纪大人的儿子也仍旧拿对方当兄弟。这纪纲纪大人算是失败极了。

而从另一方面来说,纪纲、朴瑾年都已不成势力,唯一的镇扶使与千户好的像是亲兄弟一般。

这锦衣卫从此恐怕不再姓纪,要改而姓方了。

这衙门中最不缺乏会看眼色的人,纪常安对这方中锦拍下的这一肩,却是让许多人转换了看法。

这些看法像风一样无法阻拦,瞬间吹遍了京城各个侯府、衙门。

而议论的焦点,方中锦与纪常安此刻又伏在吏部衙门后库房的屋檐下。

这屋中仍旧是只坐了一个夏原吉,这吏部也像是有翻不完的书籍簿册一般。

虽然在京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,却一点也无法影响夏大人。

他仍旧孜孜不倦地在屋子里翻着簿册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翻完。

虽然夏大人本身一点不觉得心急,屋檐上的纪常安却已经感觉有些气闷。